汉中抗日勇士曹锡

　　在第二次反法西斯世界大战中，苏联女狙击手柳德米拉·米哈伊尔洛夫娜·帕夫利琴科，狙杀342名德军，被授予苏联英雄的荣誉称号和金星勋章。苏联瓦希里·格里高叶维奇·扎伊采夫上尉击杀大约242名敌军，有的人认为甚至可以高到400人左右，战后他被提升为陆军少将。而我们汉中的曹锡在1939年2月的长沙会战中，先后击毙的日本鬼子500名以上，是了不起的抗日英雄。上世纪90年代初，汉中籍台湾学者崔永德先生回到汉中，与他人一起欲寻曹锡的故里和亲人，终无果。

　　名史学家黎东方教授根据战后中日战史及各种资料，在1987年10月号《传记文学》发表一篇《一连三次的长沙大捷》，其中特别提到抗战时国民党52军第2师上等兵曹锡的事迹。

　　我只是52军的后生晚辈，此事引起我极大的关注与兴趣，便到处去拜访当年参战的老长官、旧同事和老战友，于是，从他们的口中获知了不少曹锡的轶闻轶事。

　　1946年5月，我被派到52军。刚至部队，就听到许多老战友纷纷谈论湘北大捷时的英勇事迹。当时我排里有一位陈姓班长是我的汉中同乡，他和曹锡都是1938年被拨入本军的，他曾听说曹锡老乡当年在湘北如何英勇大胆地战胜日军。这证明曹锡乃是汉中人。据说曹锡是1938年被拨到52军的，与他一行目前尚健在的还有赵三贵、赵福成、何树娃（成）等人，据当时被派往汉中接兵的谢凤麟连长讲述，由于部队知道这批新兵来自汉中地区，为了妥善照顾这批乡亲，特地挑选他为接兵军官之一，因为他也是汉中人。1938年夏，顺利的接受了汉中师管区送来的3500人。由汉中步行至湘北咸宁，除了有十几名因水土不服的有病人员无法随队，其余全数交接完成，没有发现中途逃跑者。

　　谢连长之所以会对曹锡有些印象，是因为曹说他曾干过地方保安团队，又知道谢亦是汉中人，故而相谈甚欢。曹说他是替弟出征。可惜的是曹并未拨到谢的连上，因此所知便仅于此。谢连长说：“曹老乡后来被分到第2师作出了轰轰烈烈的大事，成了英雄人物，结果连我仅沾到一点边儿的老乡，也成了访问对象，记者向我询问曹锡家乡情况，以及接兵经过，报纸上都夸赞我接来的新兵不但吃苦耐劳，而且勇敢善战。”

　　这批新兵当中除了曹锡勇猛杀敌外，还有赵三贵、赵福成、何树娃（成）等都是打仗能手，在湘北也都大显身手，其中尤以赵三贵单枪救驾，吓退了20倍于他的鬼子，一时传为佳话。当时赵是郑经纬营的一名班长，郑营长也是咱们同乡，至于是怎样救驾，52军的人都知此事，我只知道其一而不知其详，不过二赵目前都住在北部，详情可以向他们请教。

　　老师长张文博将军生前曾对我说过，他从1932年随孙蔚如到汉中调练地方团队。南郑、褒城、沔县的卫队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，清剿土匪，维护治安，成绩斐然。后来祝绍周一心想要统一内部，1938年把张所训练出来的地方团队一律拨充部队，于是张被拨到52军第25师149团，团长胡晋生，旅长刘世懋（现在台湾）。湘北大战开始，胡派张部打第一线，恶战3昼夜，苦守1星期，阵地失而复得。张所带来的汉中子弟兵伤亡了一大半，张当时并不认识曹锡，曹锡有个表弟在张连上当班长，有一天曹锡来看他表弟，因此见过一次，曹锡说他曾在汉中接受过张的训练，曹锡以后在湘北大显身手，识者都说是张文博早年在汉中训练出来的成果，但张将军谦虚地说：“这是曹锡拿生命换来的，我可不敢掠人之美。”

　　张将军又说：“我到52军的第一仗就打出了名声，接着又是曹锡名扬全国，我们俩人都成了战斗英雄，军长张耀明召见我俩，某天中午招待我们吃哨子面，这是离陕后第一次吃到的家乡味。”

　　曹锡当时被拨到第2师第4旅第8团第1营机枪1连。曹锡杀敌的故事，很快传到长沙、衡阳、桂林等地，各报社派记者前来战场采访。同时湘籍著名剧作家田汉，也率领文艺工作者赶来慰问。返回长沙后特为52军编写一部新历史剧，片名《新战长沙》，将剧中的刘关张赵全部改为52军要人的名字，新剧中便直称刘世懋、关麟征、张耀明、赵公武，公演时非常轰动。

　　52军经此一战，声名大噪，于是水涨船高，按照52军的老规矩，有功的曹锡连升三级，团长陈林达升任少将副师长，旅长调升师长（调往他部），不久师长赵公武也升任军长，刘玉章也升了少将指挥官兼长沙警备司令，张耀明仍任军长。

　　上等兵曹锡的事迹

　　第一次长沙会战时的曹锡，单独击毙了日本鬼子500人以上，其沉着与英勇，足以流芳百世。《大公报》《扫荡报》《中央日报》《衡阳大刚报》及其他各报也登了不少。

　　曹锡当年29岁，农家子弟，入伍才一年多，居然能够神乎其勇地连连击毙500多名日本鬼子，真是不可思议，觉得半信半疑，然而那些老排副，老班长却赞不绝口令人不得不信。想不到40年后黎教授完全证实了此事。曹锡是第15军集团军第52军第2师的上等兵。（师长是赵公武）事情发生在1939年9月22日，新墙河之南、新墙镇之西的“王街坊”。曹锡在21日的夜里，把12颗手榴弹连接在一起，放在新墙河的南岸河堤之上，对着河面警戒。22日黎明4点钟开始，日军用50门大炮对王街坊发射了8000余发炮弹，射了3个多钟头，把面积仅有一平方英里的王街坊，炸成一片灰烬，比起“淞沪会战”的情景，更为惨烈。然而曹锡未死，仍坐大河堤之上，手指钩着机关枪，对河南密切注视。河面离开他只有15公尺。

　　鬼子一批一批离船上岸，每批数十人，持枪走向河堤而来。来了一批，曹锡便开动机枪，消灭他们一批。侥悻未被消灭的掉头奔回河旁，伏在河滩上。这样，敌军来过了6批。第7批来了，放出毒气，曹锡隶属的这一排仅剩下他与另一位兵士未死。20分钟以后，毒气消散，曹锡看见了有二三十名鬼子向河堤爬行而来。曹锡一面把手榴弹的引线掌握在手，一面急忙拖了仅余的一位同伴跳下河堤卧倒。剎那之间，鬼子已爬上了河堤，曹锡从容地猛抽引线，12颗手榴弹同时爆炸，鬼子死得只下了两三人，这两三人都负了重伤躺在河堤之上。曹锡又准备了手榴弹12颗，回到河堤之上，放在一起，慢慢的再走下来，然后卧倒、静候。不久，果然又来了鬼子30多人。轰然一声，炸得一个不留。曹锡又重新布置一番。于是，又炸死二三十人。

　　就这样，前后炸死了5批鬼子。这5批鬼子死去之时，曹锡自己也被炸翻的泥土掩埋了，幸而未死，又爬了出来。这时候，他的手榴弹已经用光。曹锡改用机关枪，而把身体隐蔽在泥土堆之中。10分钟以后，从堤的那一边，爬过来5个鬼子。曹锡把机关枪定向单发，子弹一发一发的放。用5发子弹打死了这5个鬼子。

　　鬼子在死前对他与他的同伴放了一枪。他的同伴姓朱，是一位上士班长，眼睛中了弹，不久便成仁了。祸不单行，曹锡同时发现了他手中的机关枪已经不能使用，似乎里面的机件卡住了，扳机扣不动。鬼子又要来了，他无法从容拆开机关枪来看个究竟。

　　曹锡急了一阵子，忙在身旁寻找，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架重机关枪，在一具死尸旁等他去拿。这位牺牲者属于另一位中国勇士，是一位重机枪手。他轻轻地爬完200公尺，操起重机关枪，试了一下，能用，这时，恰好有100多名鬼子蜂涌而来，以为这机枪手已死，却不料曹锡忽然扳动了重机关枪板机，一下子打倒了30几个鬼子。剩下的60几人掉头狂叫而逃。可能狂叫的是日本话“有鬼”、“有鬼”。

　　在早晨8点钟左右，营部派了一个传令兵来，告诉他鬼子大队已经在王街坊之西的1000公尺左右渡过了新墙河，也就是到了他的侧面后边。营长命令他“放弃阵地”，回营部去休息。

　　曹锡喜欢这只重机关枪，舍不得丢下，便提着它和几袋子弹，跟随传令兵朝着营部的方向走。中途，与敌兵遭遇，枪弹从四面八方打来。曹锡的这只重机关枪又派上了用场。不幸，传令兵在这场混战之中阵亡。曹锡命大，摇摇摆摆，凯旋到了营部。

　　营长褒奖了他一阵，告诉他，他前后打死的鬼子共有500名以上。营长把他带到师部，师长赵公武和他握手，立刻升他为中士班长，又赏法币30元（当时湖南的物价甚低，猪肉不过0．25元一斤）。

　　再回到营中，弟兄们把他围在中间，问长问短。问他何以那么大胆？他笑着答，“没有什么，没有什么。看到了鬼子，也不能不打啊!”

　　（崔永德）